各位同仁,王启康先生家属,大家好!
自红宇打电话嘱我在追思会上发言后,就一直在心中反复思忖王启康先生在中国心理学发展历程中的定位,最后想到十个字——“既埋头拉车,更抬头看路”——我也把这十个字作为发言的标题吧。
这个冬天真是过得艰难,中国的学术界一大批老先生因为新冠而离世。仅在中国心理学界,一个月来就失去了张厚灿先生、车文博先生、冯忠良先生等人。我自己的博士生导师、著名历史学家冯天瑜先生,也在王启康先生仙逝的前一天离世。我想,历史一定会记住这个不寻常的冬天!
在上述中国心理学界已经去世的老先生当中,我真正有私人交往的,只有王启康先生。回想起来,我和王先生认识已经整整四十年。1983年,我从北京大学心理学系毕业回到武汉,因有母校老师的介绍,就去拜访了王启康先生。又因为同乡的关系,我父亲也和王先生成了朋友,有多次交往。
王启康先生给我留下的印象,就是永玉兄在某篇回忆文章中提到的两个字:长者。王先生和蔼可亲,善于倾听,对后辈关怀备至,乐于提携,和王先生在一起,常有如沐春风之感!同时,王先生也是仁者、智者。我一直还觉得,所谓学者,也应该就是王先生这个样子。
上面说的是王先生的为人,对于王先生的为学,通过阅读先生的文章以及听先生的报告,有一个慢慢了解的过程,但直至今天,也不敢说对先生的学问有全面的把握。王先生一辈子在心理学的理论研究上思考探索,成就卓著,我想了十六个字来描述——问题意识,方法坚持,立足本土,放眼域外。孔子和自己的弟子在交谈的时候提到过“大哉问”三个字,王先生的一生就是一直在关注心理学的“大哉问”。
我想把王先生的学问放在时代中去观察,或许更能彰显其价值意义。几十年前,在潘老、高老等第一代中国心理学家的带领下,有一批中国的心理学家投身于心理学理论和心理学历史的研究。那时的中国心理学,固然没有今天这样粮草充足、兵强马壮,但是因为有一批人在坚持思考基础理论的问题,故那时的心理学,是平衡发展的心理学、是健康的心理学。
今天的心理学,从个体看、从分支看、从领域看,皆有活跃的研究和丰硕的成果,但在总体上,心理学的发展也有大的隐忧。说句得罪中国心理学界的话,当前的心理学科有一种“轻理论、无历史、不读书”的风气,而在王先生那一批前辈当中,对于理论、历史、读书是极为重视的。我想这样一个对比,更能彰显出王启康先生及其同道在中国心理学科中所具有的意义。
我们在哀悼逝者的时候,常常请逝者“安息”,也会表达要“继承遗志”。要做到这些,我们这些后辈就要像冯友兰先生说的那样,不光照着讲,还要接着讲。在心理学的学科建设中,我们既要埋头拉车,也要抬头看路。希望有人能够继续学习、思考、研究王启康先生等前辈关注过的学科基本问题,让我们的心理学成为完整的心理学、健康的心理学,以此来告慰王启康先生的在天之灵!
钟年(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心理学系)